这是我们讲述的第481位真人的故事
我是孙冰娜@娜么一说在非洲,80后山西运城人,家有一双儿女,父母在老家代为照顾。大学毕业后,我一直从事会计方面的工作,而老公是基建工程师。我俩想趁着年轻,多挣点钱给家里创造更好的经济条件,同时还能长见识开眼界,于是选择到国外工作。
我待过越南、迪拜。而他则去过非洲的安哥拉、埃及。三年前我俩先后出门到了非洲。我在坦桑尼亚,他在赞比亚。之前半年回一次家还没觉得有什么,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疫情,给别离加上了一个期限三年甚至可能更久。
在非洲的日子里,一想到家乡和家人,我就如同百爪挠心,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家。而非洲随处可见的中国制造的身影,让我们这些中华儿女无比自豪的同时,也让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的思乡情愈发浓烈。
我家在山西运城市万荣县,一家四口,爸爸妈妈、弟弟和我。我们是标准的“男主外、女主内”的家庭。爸爸是司机,平常开货运大卡车拉送货物,后来业务多起来便雇了一个司机帮忙开车,家里经济条件也慢慢好了起来。而妈妈一直在家照顾我和弟弟的生活。为了图方便,我们在县城盖了房子,一家人从此在县里扎下了根。
我的学生生涯都是在山西度过的,连大学也没出过省,平常也很少有机会出远门。没想到工作之后,我不仅有机会出门到千里之外,还能走出国门,而且还一待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半年。
生活在一个小康之家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高中之前的求学生涯,我都在懵懵懂懂中过来的。学习中等偏上,也没有特别爱学习。
到了高中,生活和学习都变得丰富起来,我也慢慢懂事了,知道自己得努力学习,将来才能有一份好工作、好未来,才能给父母提供一个安稳的晚年生活。
学习对我来说不是一件难事,我一直对数理化很感兴趣。虽然我们英语是从初中才开始学,但成绩也算过得去。知道了自己想要的,也明白只有靠自己才能获得真本事,我沉下心来学习,2005年考上了山西财贸学院的会计专业。
刚进大学时,从紧张的学习中一下子松懈下来,我有点无所适从,除了上课,其余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发。后来了解到,校门口经常有为孩子找家教老师的家长,也有做家教介绍的中介。我心想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周末我也可以做做家教。
于是,从大二开始,我开始兼职做家教老师。周末去校外教初、高中生英语、数学。在教学生的过程中,我不仅收获了零花钱,而且还意外地发现,自己的沟通能力和待人接物能力都有所提高,不再像之前那样不懂得说话。而这些都为我后来的工作,打下良好的基础。
2008年大学毕业后,我回到家乡运城市从事会计工作。后来经媒人介绍,我和老公认识。他比我小一岁,女方比男方大在我们这地方可不多见。但我俩都不介意,一番相处觉得挺合适,于是就结婚有了小家庭。
2012年龙年,儿子出生了。家里人属龙的非常多:姥姥、妈妈、弟弟。在一群“龙”的守护下,家里日子都还不错。我们俩的工作也比较顺利。儿子出生后不久,老公被公司派去江苏分厂,刚好那边需要会计,我也就夫唱妇随了。
在江苏过了两年多,得知国外基建工程师紧缺。老公正是这种人才,中介说在国外能挣大钱,我们很是心动。
但之前没有接触过,我们还是比较谨慎的,毕竟国外中介龙蛇混杂,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骗。老公对薪资待遇、岗位要求等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和咨询,联系好了公司,才开始了他的国外工作生涯。
他这一去,就是好几个国家,去过非洲的安哥拉,中亚的埃及,现在在非洲的赞比亚。
而我呢,虽然大部分时间在国内,由于就职的公司业务关系,也在国外待过几段不长不短的时间,在迪拜待过一年,在越南待过几个月。2019年,我来到非洲的坦桑尼亚工作,合同期三年,半年可以回家一次。
就这样,我们俩都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拼搏。虽然相距航程不过两个多小时,但却分隔在两个国家,感受不同的气候。坦桑尼亚的天气和海南的比较接近,闷热潮湿,夏天特别热,雨季骤雨来得又急又猛,哗啦啦地下半个小时就停了。雨过之后,依然又闷又热,不开空调时,身上经常黏糊糊的。而赞比亚的气候相对温和许多,昼夜温差大,白天只有最热的时候才需要开空调。
初到非洲时,我已经不像以前刚出国那样兴奋,对什么都感到新鲜。相反地,心里很淡定和从容,原来见过一些世面后,心境真的不一样。
非洲的治安不好,但是我按照公司要求做事,吃住都是公司安排,不逾越雷池一步,一切都还算顺利。三年合同期很快就到了,受疫情影响,公司生意不是特别好,我没有续签。
而我这次出门不久,疫情就在全球蔓延,国内管控严苛,原本以为可以按计划半年回家一次,没想到三年了,我没有回过一次国。想家、想孩子、想父母的心,随着时间的推移,如野草般疯长。
作家余光中在他的《乡愁》中说:“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”,而对我来说,乡愁是一张张天价的飞机票,我在这头,家在那头。
原本以为是疫情让我有家不能回,没想到却是原本白菜价的机票。以前往返非洲只要400美金(3000块人民币左右),如今鸡毛飞上了天,即使提前一个月预定,机票至少也要五万多,直接翻了十几倍。如果中转时因核酸检验结果是阳性,滞留在中转国,产生小十万的额外支出都有可能。想一想这些费用,就让我这普通打工人望国兴叹。
我密切关注国内的疫情进展,当看到确诊病例增加,心总是揪在一起,因为这意味着离回国的日子又远了。在非洲,基本感受不到疫情的紧张氛围,当地没有疫情防控,更没什么人戴口罩。可能当地人的体质相对较好,从小到大没有打过什么疫苗,全靠自己抗。
非洲生活条件恶劣,如果自身抵抗力不行,会等不到成年就夭折。还有当地的卫生医疗水平非常有限,无法满足大规模的疫情防控,所以就干脆躺平了。简直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,我自岿然看你疯。
当地人的消费水平不高,但想买国内的东西,价格可就翻了三四倍,甚至五六倍了。普通的袋装方便面六七块一袋,粽子一两百块钱一小包,月饼三十到五十块钱一块。就连中餐常用的米、面、油,也比国内高出一大截。
公司是包吃包住的,如果想在外面自己租房子也行,但并不安全。这边治安非常不好,抢手机、抢钱的事时有发生。
中国人在非洲,不管有没有钱,在非洲人眼中都是有钱人。一旦被盯上,不管人是在郊区还是在市区,都有可能被抢。出门要带现金,但是不能带很多,也不能不带,因为被抢时如果没钱,很可能就要丢命了。而我住在公司宿舍,平常出门也比较少,有幸没有遭遇抢劫。
饮食方面,公司专门请了中国的厨师和会做中国菜的当地厨师。做菜用的调料,也都是从当地中国超市买的,做出来的菜味道和国内差不多。在国外每天都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,有时候我都有点恍惚,以为自己在国内。
我们的伙食和当地人的相比,差别还是挺大的。当地人主要吃玉米面糊糊,玉米面比我们国内的要粗糙,一般都是把玉米面放进开水里煮熟,然后配一点当地的菜,有时也配饼吃。那个饼就相当于我们国内的死面烙饼。当地人很少吃蔬菜,有时候会用一点点蔬菜配米饭或者玉米面糊糊。他们吃饭全用手抓,什么餐具都没有。
当地人最爱吃的还是炸土豆条和炸鸡块,但都不便宜。一份炸土豆条大概六、七块钱,半只炸鸡,特别特别小的那种,大概十五块钱左右。
但当地的牛羊肉特别便宜,而且基本都是一个价,不超过十二块钱。我听厨师说,他一年前买一只羊只要300块钱,但现在涨到700块钱了。即使这个价格,也比我们国内便宜不少。
这对于有着中国蔬菜胃的我来说,可不是一件好事,这里的蔬菜相对于国内来说,又老、又小、又贵。当地人卖菜,都是一捆或者一堆,不像我们称重卖。
由于非洲的阳光特别强,蔬菜还没长大就已经老了,完全没有国内那么鲜嫩好吃。菜的个头也特别小,比如台球大小的洋葱已经算是大个儿了。
虽然在离祖国千里之外的非洲,仍能时刻感受到中国制造的强大和无处不在。小到饭盒、蟑螂香和喷雾剂都是中国货。甚至中国免费回收的二手衣服和鞋子,在非洲都是抢手货。
非洲的轻工纺织业普遍落后,本地制造的衣服款式单一,而且质量非常一般。从中国进口的衣服虽然是二手的,但仅仅因不合身或者过时被丢弃,质量完全没有问题,而且价格相对美丽很多。非洲当地的鞋子也并不便宜,性价比不高,很多普通人都是穿用轮胎做的拖鞋。
对他们来说,能用非常便宜的价格买到一双喜欢的二手鞋,是件值得炫耀的事。由于二手衣服非常受欢迎,在卖小商品的地方总能找到卖二手衣物的摊位。可以说,大部分当地人都买过中国的二手衣物。
由于工作原因,我在三个国家都待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:柬埔寨一个月,迪拜一年,非洲三年,也确实长了不少见识。
柬埔寨比较乱,国际诈骗多、赌场多,因赌陷入高利贷而家破人亡的例子不胜枚举。
而迪拜有钱人多,住的都是大别墅,虽然周围到处是沙漠,和非洲差不多热,但环境比较好,安全性高。大人一般都穿白袍子,而成年女性穿黑袍子,只有小朋友才能穿鲜艳漂亮的颜色。
作为资深财务,我觉得最奇葩的是迪拜没有税,比如企业税、个人税什么的通通都没有。但在当地,必须要找一个有能力、有钱、或者当地有声望的人来保护自己,相当于我们国内的担保人。每个月要给人家交保护费,而且这是迪拜政府允许的。而交多少保护费并没有明文规定,企业可以根据自己的经营状况来。
如果明明工厂效益很好,但是保护费交的少,可能担保人会拒绝提供保护,工厂老板只能另外找担保人,那就相当尴尬了。如果交得太多,那公司肯定也承担不了太久,这个非常难把握。而我当时的老板是直接对接担保人,具体费用比例,我作为财务也不得而知。
而在非洲工作,也并非人们想象的那般都能挣大钱。有些人一年能挣大几十万,甚至几百万,但大多数一年也就十几万。
像需求量比较大的基建类工作,工资是由基本工资和绩效两部分组成。如果审核没通过,或者工程不过关,或者考核不合格,绩效就没了。岗位不同,工资也是不同的。
有人一个月能拿几万块,也有人拿八九千。一旦遇到公司财务问题,被拖欠工资,几年的辛苦工资拿不到不说,甚至连回国的机票都没钱买。
在非洲,90%讨薪都是讨不到的。首先对当地的法律不熟悉。其次找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办事,必须要给小费。
只要办事就要给小费,不给小费啥事也办不成。哪怕找警察找被偷的手机也要给小费。有时候,他们甚至会到家里来要钱,并且明白的说给钱就给办事。
在非洲这块土地上,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是这样的。要讨薪,就得花钱请人办事。但这样一来,可能薪水没讨回来,花出去更多钱来请人办事。所以大部分人遇到拖欠工资的情况,都是吃哑巴亏,止损走人。
我有个同事就因为公司由于疫情经营状况不好,被拖欠了两年工资。他当时询问过一些朋友,说要想讨回工资,光打官司至少就得花二十万,更不用说还要办理签证,打点其他环节。权衡再三,最后只能放弃讨薪。
由于疫情防控,回国成本太高,而且还不一定能回去,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,我就到赞比亚和老公会合。家人并不赞同我在非洲重新找工作,我也就利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。
当地有个要好的中国朋友,她请了个黑人保姆做饭。空闲时,我会去朋友那里拍些视频打发时间。等疫情缓和一些后,我会尽快回国和家人团聚。
一晃三年过去了,家里的一双儿女又长大了许多,虽然从小都有父母妥帖照顾,我心中还觉得很多遗憾,因为缺席了太多孩子成长中的重要时刻。如今,父母年纪越来越大,身体也远不如从前。而儿子女儿也慢慢大了,儿子已经上小学,女儿也上幼儿园了,需要管教和关心的越来越多,我也应该担负起照顾老小的责任了。
回国后,我的生活重心会放在家庭上,为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更好一些,只能委屈老公继续在国外多坚守几年。
一岁有一岁的味道,一站有一站的风景。背靠强盛的祖国,只要认真生活,在哪里花都会沿路盛开。盼能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,愿我们的平淡小日子能越过越红火。
【口述:孙冰娜】
【编辑:橙心橙怡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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